秋去冬至，陽光依然燦爛，我徘徊于久違的郊外，感受清寒的風輕撫面頰，望一朵云飄過頭頂，看枯萎的黃遍河岸的蘆葦，聽鳥鳴悠遠地傳遍原野，沐浴在陽光下享受一抹清靜。眼前的田野靜靜地躺在薄霧中，沒有了擋眼的繁茂的樹葉和絆腳的蓬亂雜草，視野開闊了很多。沒有了蟲吟蛙噪，大地彌漫著清新的寒意，沉睡在靜謐和安詳中。

在這樣的季節(jié)，站在郊外的原野上，看山看地看河流，放飛思緒，讓心靈回歸，所有的往事便會在這里浮現(xiàn)。斷續(xù)的風像無節(jié)奏的嗩吶聲在這寂靜的荒野飄散，哽咽著吹過耳際，穿過樹梢，將所有思緒帶走，拋灑在曠遠的大地。那小路，那土墻，都沉浸在風中。不慌不忙的農人在田里施肥蓄水，準備著土地來年的墑情，那清清的渠水無聲無息地灌滿了菜園又漫過了田埂，遠遠近近的水閃著點點的光，似乎演繹著五彩斑斕的夢，炫亮著冬季的視野。

所有的詩情仿佛在這初冬的季節(jié)彌散，枯草在這樣的靜謐中輕輕地低吟，蘆葦頭頂著雪白的蘆花在微風中輕輕搖擺，那清瘦的河水翻卷著浪花悠悠奔流，五顏六色的鵝卵石露出了華麗的外衣，呈現(xiàn)在陽光下，這一切都讓人激動不已。那一片夏日里難以進入的草灘，現(xiàn)在可以自由出入，那條小路悠悠地又呈現(xiàn)在眼前，沒有了蚊蟲的肆虐，也沒有了毒毒的太陽，站在草地上愜意地看夕陽西下時的溫婉，有一種詩意童話世界的美麗。草地中的那一潭水，周圍結著薄薄的冰，白白的一圈，中間黑黑的水面折射著夕陽的光，倒映著黃黃的小草的影子，有一種徹骨的純凈，仿佛向人們講述著童話般美麗的夢。我看著，聽著，心在暖暖地跳著。一群倦鳥掠過頭頂，瞬間將我的思緒帶向了遠方。遠處的炊煙冉冉升起，和夕陽纏繞在一起，有一種淡然的美麗。晚風還在無力地吹，我的思緒在輕輕地飛。

那條小路，起起伏伏，依然游走在河岸上。站在這郊外的小路分岔處，回望身后的來路，心會變得寧靜。那悠長的小路正如我的思緒，孤獨而遙遠。

身邊的推土機正在快速地作業(yè)，一次一次地將我寧靜的思緒打亂，也許過幾天我走過的小路在它們的鐵鏟下將不復存在。但有一個事實是肯定的，這里的一切都會改變模樣。

此時此刻我站在這里，霧嵐風撩，遠山若隱若現(xiàn)，原野一片祥和。聽到游走中的風聲將所有田野細小的聲音送到耳邊，時斷時續(xù)，我知道這是我在和自然交流，這是我眼中的大美，只有全身心投入自然的人才會聽到。

走過這條小路，那路邊的枯草，還有那渠里的流水，田中的幾個大白菜，那泛著枯黃的垂柳都夢幻般地向我招手，我又似乎聆聽到了它們的聲音。

曾記得， 就在這郊外，就在這清靜的地方，我總是拖著沉重的腳步蹣跚地走動，這是我疲倦的心的棲息地。我不止一次地來了去，去了來，徘徊在這小路的盡頭，看風、看雨、看飛雪、向著遠方眺望，將一腔激情任意揮灑，那目光飄飄地穿過樹梢穿過山脊，到很遠的地方，留一路腳印，飄出詩一樣抒情的情思。這條路，有我春夏秋冬的記憶，我突然感覺到，似乎所有的詩情畫意都凝結在了這條路上。

太陽就要落山，暮色四起，原野彌漫著寒荒，帶著依依惜別的心情完成了今歲計劃中的最后一次郊外之行。

我將每一個腳步能及的地方都重走了一遍，那遠山、那小屋、那樹木、那小路都在冬天的寂靜中歇息，我的思緒在一遍遍將他們撫摸，天空明凈，小路悠長，四周見不到一個人，空曠、開闊，這里是城市最后的凈土。隆冬季節(jié)的田野被塑料薄膜覆蓋，沒有進出勞作的農人，一切都在靜靜地享受著冬日的安閑。

為了尋求內心的寧靜，獲得靈魂的慰藉，在尋覓與彷徨中，依然覺得只有走向大自然才是最好治愈煩躁的鎮(zhèn)靜劑，才能找回心靈的溫暖。被生活淘洗過濾后，青澀與懵懂化作美麗虛幻的彩虹漸漸飄遠，開始明白內心的充實寧靜、理性的思維才是最美的人生風景。

在內心彷徨的灰暗情緒里……在郊外走走，靜靜地品讀思考，那些自然萬物會指點迷津，可讓人獲得內心的寧靜和生活的樂趣及方向。

我遠遠地看了看留在路上的腳印，將自己的情思留在暮色中。路還在遠方不斷延伸，風從山梁那邊過來，我抵御不了這寒風的親昵，帶著新的記憶離開。

晚霞和我的背影在田野上重疊，我向著夕陽落山的地方走著，依然若有所思。

我從哪里來，到哪里去！

□王榮 文/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