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在大地上的樹很多，

長在人心上的樹極少。

我伐過很多樹，

也得到過很多樹的蔭蔽。

可幼年爬上爬下的那棵水桃樹，

卻無論如何沒有任何物質(zhì)代替。

水桃醞釀的思念，

根植在歲月熬煎的心里。

它是經(jīng)過五六十年窖藏的大曲，

想起來就會心醉。

那時我四、五歲，

欣賞哥哥們爬上爬下的嬉戲。

水桃樹一叢三枝，

各自形成自已的領(lǐng)地。

三枝其實該叫三棵，

它們的果實形狀味道大同小異。

三個哥哥摘下分給我的水桃，

味兒不同我都愛惜。

孩童對親人的依戀，

主要來源是共同的游戲。

不記得什么時侯開始，

我也學(xué)會了爬樹的游戲。

那時姐姐已經(jīng)出嫁，

哥哥出現(xiàn)在集體勞動的隊伍里。

孤獨的我望著樹稍的桃花，

嘆息春暖花開的壯麗；

我爬上爬下不光為了摘桃，

更多的是對哥哥姐姐的回憶。

三根樹桿被我爬得鮮紅光亮，

顯露出樹皮一圈一圈的神奇。

孩子們長大麻煩就多了，

長桃樹的菜園變?yōu)猷徏艺亍?/p>

水桃樹被砍伐連根也挖去，

我只能望著長過樹的地方哭泣。

那哪是挖掉一根水桃樹啊，

分明是搶奪了一個孩子的記憶。

我從此不愛再回老家，

不愿再望一眼瓦房的稠密。

我現(xiàn)在才知道，

這棵水桃樹已經(jīng)被移在我心里。

□朱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