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篳篥魂》:“主旋律”楊家將戲曲新作

初春三月的這天晚上,在甘谷縣大劇院上演了一部大型秦腔歷史劇《篳篥魂》。臨開場舉行了一個緊湊的小儀式,縣領導和劇作者及觀眾代表登上臺口,介紹了甘谷為何要創(chuàng)作上演這樣一部“楊家將”的戲曲劇目,不禁令全場的觀眾鼓起掌來。
真的,這可是很有文化蘊涵與人文意味的話題。戲還未開鑼,先把人們的思緒引向了甘谷這片大地上關于“楊家將”的歷史遺跡和傳說故事;思接千載,視通萬里,鼓蕩心扉。史書上記載的“篳篥城”就在今天甘谷縣大莊鎮(zhèn)楊家城子村一帶,為宋朝和西夏必爭的戰(zhàn)略要地?!昂`篥”指古代從西域傳入的竹管樂器,“篳篥城”便是形狀像該樂器的城池,約摸一千年前楊家將的“將三代”人物楊文廣就在這里有過一次宏偉壯烈的大戰(zhàn),收到了改變北宋戰(zhàn)略格局的重大勝利,有力支持了熙寧(王安石)變法,因此,神宗將“篳篥城”賜名為“甘谷堡”。
開掘當地豐厚而獨特的歷史文化積淀,把文物考古與今天“非遺保護”“文旅融合”等社會生活緊密聯系起來,這是政府、企業(yè)家和文化人的重要歷史使命,也是他們長遠文化目光與責任擔當的凸顯。《篳篥魂》的劇作者牛勃這些年大量搜尋天水、甘谷等地的文化資源,不論是歷史的還是現實的題材,他均滿腔熱情地用手中的筆墨將它們從平面的文字轉化成立體的戲曲作品反饋給人民群眾。他已有7臺戲曲作品被立在舞臺上與觀眾見面?!逗`篥魂》今又被當地冀興秦劇團選中。這個只有50多人的縣劇團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將該劇搬上舞臺接受觀眾審視,聽取意見。團長、藝術總監(jiān)孫龍娥言:“這說的是我們甘谷的歷史故事,觀眾向來愛看楊家將的戲!”
豈止是愛看呢,牛勃總是將戲劇創(chuàng)作和觀眾文化訴求與時政國運緊緊吻合在一起。在他深入歷史生活積累中發(fā)現“楊家將”及“將三代”楊文廣傳奇的文化內涵與價值,又在當今現實生活中敏銳地觀察到一些非常值得思考的現象,特別是他赴中印邊界采訪中國人民解放軍英雄人物時,總在心底激蕩起對邊防官兵無比的敬仰。他十分忿恨某些宵小對我們英雄人物的詆毀。他覺察到“現在的人怎么缺少了血性?”認為“我們的國家之所以生生不息永往直前,就是因為時時有英雄存在”——這就是他寫《篳篥魂》的初衷。今天的文化人、劇作家就是要有對歷史與現實生活“透視”的勇敢擔當,而這種責任與擔當就是對歷史與世界正確的觀照,就是既對宋時威武悲慷、激昂壯美的“楊家將”歷史英雄的認定與贊揚,也是對“將三代”人物楊文廣忍辱負重矢志不移精神的當代書寫,顯然具有“高臺教化”的深刻意蘊。
《篳篥魂》全劇由序幕加六場戲構成,兩小時二十分鐘的演出,從始到終讓觀眾與宋時的楊文廣、柴郡主、范仲淹和邊民魏思安、山杏們“心靈共振魂相系”,獲得一種甘谷文化人“創(chuàng)作初心”與戲曲古典藝術樣態(tài)相融的感染力。在我看來, 秦腔《篳篥魂》至少有這樣三點值得充分肯定:
一,此劇彰顯了滿門忠烈的楊家將戍守北疆精忠報國的英雄氣概,從楊文廣等人物形象的塑造上,我們看到了“犯我中華雖遠必誅”民族意志的延伸與交響,具有顯明的現實意義。從無敵楊業(yè)到楊延昭(六郎)“七狼八虎”皆為叱咤疆場誓死如歸的戰(zhàn)將,再到卒于公元1074年的楊文廣,祖孫三代先后延續(xù)了一百多年,這是在宋代朝野戰(zhàn)與和交織的特定歲月中產生出來抗擊外侵保家衛(wèi)國的英雄家族,在他們身上所體現出來的忠貞為國為民、激昂靈魂血性的戰(zhàn)斗品格乃是我們民族意志的核心與膽魄,這是何等寶貴的精神財富。雖然在當時宋與西夏“國與國”的界定概念與今天不一樣,但這種團結一心抗擊外侵的民族精神是不朽的?!皸罴覍ⅰ睉?zhàn)斗事跡在甘谷可歌可泣的歷史真實使劇作者充分展開了藝術構想,又用讓人聽了耳熱心酸的秦腔音樂渲染之,構成了《篳篥魂》堂堂正正的思想主旨,表達了歷史與現實同頻的共振,作者與觀眾共同的愿想。
二,這部秦腔歷史劇的問世,體現了甘肅“楊家將”戲曲藝術走向了一個新的審美視域,標示著當今甘肅文化、秦腔與旅游業(yè)的深度融合,富有時代的生命活力,擁有久遠而深厚的群眾基礎。在中國戲曲藝術百花苑中“楊家將戲”是英氣勃勃且別具一格的“戲曲大觀”,劇目繁多、風格獨到,唱念作打、行當齊全,各地劇團擁有大量觀眾戲迷,各劇種都在演且名家如云,其中還有過目難忘的戲曲絕活,諸如《金沙灘》《破洪洲》《五臺會兄》《六郎探母》《大破天門陣》《楊門女將》《穆桂英掛帥》《楊八姐盜刀》等在觀眾心目中留下難以忘懷的印象,就連楊家的燒火丫頭楊排風都有戲目可演。楊門女將上至佘太君下至楊九妹個個英氣勃發(fā)聰慧靈動武功高強,雖多有虛構與假設,但其人物形象栩栩如生活靈活現,事事安保疆土與敵頑強抗爭,處處盈溢著蕩氣回腸的家國情懷;當“將三代”楊文廣成長起來,在磨難與羞辱中又透出一種難言的辛酸后依然承繼家訓、躍馬橫槍挺身出戰(zhàn),一如戲中的“篳篥對決”,體現出楊家將門一種別樣的威武性格,這對藝術而言便是一種戲曲美學新境的再生營造,致令觀眾體味到古今貫通、文武互映、人性人情交輝的審美愉悅。《篳篥魂》來自甘谷的歷史生活卻又透射出今天甘谷的現實愿景,自然是文旅融合的最新景觀。
三,這部楊家將戲曲新作給我們提供了戲內戲外新穎的藝術啟示,具有一定的學術價值。其一,什么是“主旋律”作品?今天“主旋律”作品不專指我們常見的反映現實生活和紅色題材的作品,它也應該有多樣性。以我看《篳篥魂》就是黨和政府多年來倡導的主旋律戲曲作品,不能因為它是古裝歷史題材就把楊家將戲曲作品有意無意排斥在“主旋律作品”之外。但凡從古時的歷史題材中開掘、賡續(xù)、發(fā)揚出正能量且具有比較強烈的醒示力的戲劇作品都應該在“主旋律”之內。這有利于劇作者創(chuàng)作激情的多點迸發(fā),也有益于廣大觀眾從多樣化作品中汲收多種審美給養(yǎng)與現代感知,讓戲劇作品本來具備的“高臺教化”功能更具實際、有效的感化作用。
其二,戲曲創(chuàng)作必須將人物塑造放在第一位,這是舞臺作品成功“立”起來的關鍵,人物真正“活”了,魂有所依,就是“戲”的成功。戲中對于楊文廣這個一號人物的形象塑造,牛勃認為“他不只是一個能打能戰(zhàn)的將領,更是一位有情感有個性有真知的人?!边@在第二場《巡邊》和第三場戲《蒙冤》中敘寫的十分突出。楊文廣巡邊,見民生凋敝卻又財物外輸,心中憤憤不平。邊民魏思安訴說遭遇,讓楊文廣更是怒火在胸,就在這種情況下,圣上又命楊文廣為西夏護送貢銀車隊,這使他倍感羞辱又無可奈何;西夏背約攻宋,楊文廣聽從范仲淹建議暗自筑城練兵,卻被誣謀反,讓文廣有口難辯。這就是在寫人,寫人的處境, 寫人的個性,寫得越透徹越能讓觀眾產生共鳴,與文廣“魂有所系”而具審美感應,也為后面的高潮戲蓄勢做好鋪墊。
第四場《贈袍》更是寫人物的重場戲。為保全身,楊文廣萌生退意,被其母柴郡主覺察,親自來到前線陣地,以其父楊延昭的戰(zhàn)袍、鐵底靴為贈,激發(fā)文廣的斗志。這是一場非常感人的好戲,也是處在寫人性人情的絕好茬口,作者設計到了,但在舞臺呈現上尚缺少層層細膩的刻畫,少了點母子在特定情勢中相見的內心活動與凡俗情趣。盡管如此,“贈袍”依然是在敘寫人物的“精氣神”,是全劇的一大亮點,也是生動體現“楊家將”戲曲劇目風格特色很能“出彩”、觀眾又喜聞樂見的重場戲。
其三,雖然《篳篥魂》是文戲武戲“二合一” 的構成,但是有武戲就要有武打,沒有打精彩的武打戲,秦腔藝術就不能稱其為完美的表演藝術。戲曲武打戲的鑼鼓點子非常能通神,激昂急烈的鼓點子聲聲響起,即刻能讓觀眾心潮澎湃,即便明知是冷兵器之戰(zhàn),是舞臺之上的“戲”,但依然能鼓蕩人心熱血噴張,達到故事、演員與觀眾“魂”之情愫的高度融合,加上人物扮相俊美,且有精湛的武打亮相,甚或還有驚險的絕活顯示,這樣的武戲就更具藝術張力。
我們深信,具有文化定力的甘谷冀興秦劇團在編劇牛勃,導演劉維新,作曲呂泓孝、張先利和張建倉、成巧芳、王子余等眾多演員的共同打磨下,彌補遺漏,突出重點,精益求精,把這部原創(chuàng)的新戲推向更高的層面,迎接“百年建黨”喜慶演出。這是觀眾的殷切希望。
□嚴森林 文/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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