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兵石碑

位于武山洛禮路旁的石家坪，是蓼陽的一個自然村，處在半坡上，一年又一年中，眺望著正前方自南向北的大南河滔滔流過。

五月的陽光照著，小村在槐樹蒼翠的掩映下顯得更加靜謐和安詳。正午時分，我和一位石姓老人一邊閑聊，一邊爬上坡路，走向蓼陽的石家坪村。

在明末清初，寧遠(yuǎn)（今武山）縣蓼陽觀出了一位將領(lǐng)，他就是石將軍王雄。王雄（生卒年不詳），字玉山，明朝末年縣東蓼陽觀（今蓼陽村）石家坪人氏，有的史書上說是溫泉里人，也正確，因為蓼陽觀屬于當(dāng)時的溫泉里（按清康熙三十三年禮部印行的《清會典》：“以里甲定賦稅，寧邑原十七里，后并十四里”。溫泉里在今溫泉、草川、四門一帶），是個大范圍。他本姓石，后改姓王，后世的家鄉(xiāng)人都稱其石（一作十將官，民間傳說其為康熙帝的第十太保）將官。

大凡歷史久遠(yuǎn)、文化底韻深厚的村子，村里都有大槐樹，有的村里不止一株，代表著村莊的輝煌歷史，村里人時時引以為豪。圍繞大樹周圍都是村里居民最早的居住地，石家坪也不例外。爬坡繞彎行走半天，我們遠(yuǎn)遠(yuǎn)看到一株大槐樹，矗立在村旁，虬枝伸天，枝繁葉茂。走到樹下如到了一個龐大的綠傘中，頓感到陰涼無比，注目槐樹，樹冠粗壯，我和石姓老人走近，伸開雙臂比劃，無奈胳膊太短也合抱不攏，如此雄偉，多像石將軍王雄偉岸魁梧的身材，在歲月的長河中默默守護著村莊，看著勤勞的鄉(xiāng)民在一年一年的奮斗中改變著家鄉(xiāng)面貌后，安居樂業(yè)。

有關(guān)石將軍小時候的事跡，野史和家鄉(xiāng)人的傳說很多，翻閱民國時甘肅省教育廳廳長蓼陽籍李克明詩作《石將軍墳》，內(nèi)容與之完全符合。原來，出生在蓼陽觀石家坪的石將軍，小時候家境貧寒，自小就給鄰村史家莊富人放羊。有一天，山上的羊群踩踏落下來的石頭，打碎了盛飯的瓦罐，湯飯四灑，小石將軍趕忙用五指抓飯吃，順口唱道：“羊?qū)④姴忍な瘜④?，石將軍打破罐州城，五把諸侯鬧天空”。看似平凡的話語，寓意著少年時的遠(yuǎn)大理想和抱負(fù)。迫使小石將軍走出家鄉(xiāng)，是一次他放羊時，偷偷騎著主人的馬匹溜達(dá)，年少的他馳馬肆意狂奔，最后累死了這匹馬，他害怕挨打受罰，連夜逃出家鄉(xiāng)，一路顛簸向西，不幾日便來到靖遠(yuǎn)城下，由于錯過了進(jìn)城時間，城門緊閉。冬天的夜晚，漫長而嚴(yán)寒，饑腸轆轆的他蜷縮在城墻腳下，喊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誰知深夜忙完公務(wù)的王縣令剛躺下閉上眼，夢見城墻腳下臥著一只黑虎，夜夢驚醒后，他急忙派人出城巡視，碰見了落魄的小石將軍，帶入縣令府中，一番言談后，縣令深愛其才，將他收為義子。從此以后，小石將軍改姓王，遂稱王雄。雖然神話傳說不足為信，但畢竟或多或少有石將軍小時候的影子。所有這些小時候的故事及傳說，《民國武山縣志》只用一句話概括：“本姓石，少年從戎后改姓王?！?/p>

大槐樹不遠(yuǎn)處，是一個村里人打碾小麥的麥場，堆積著一垛垛陳年的麥草。近年來，蓼陽村在開拓進(jìn)取中大發(fā)展，在坡下選址建設(shè)新農(nóng)村，所以石家坪的好多住戶都搬到坡下新房子里去了。石姓老人一邊說，一邊掀開一堆柴草，漸漸露出一塊石碑來，呈青色，由于歲月中的風(fēng)雨侵蝕，上面的字跡模糊不清，撥去所有柴草，石碑基本呈現(xiàn)，約有1.2米長，寬70公分左右，厚20公分，可惜的是石碑?dāng)嗔殉蓛山亍Ｒ菦]有斷裂，估計我們二個人也掀翻不起來。這時候，麥場西側(cè)一戶院子里，有“汪汪汪”的狗叫聲傳出來，緊接著一位大個子老人走出來，頭發(fā)華白，留著渣渣胡須。陪我同來的石姓老人開口了：“他三爺，端上一盆清水來?！薄芭?，好嘞！”他三爺嗓門大，答應(yīng)后一邊呵斥吠叫不停的狗，一邊在門口盛了一盆自來水端過來，看樣子他身體硬朗，走路腳步踩地有聲，端來水潑在石碑上，字跡頓時依稀出現(xiàn)：“驃騎將軍加授光祿大夫××川湖總督××”,由于風(fēng)吹日曬和搬運過程中的損傷，好幾個字看不清楚，留下了遺憾。我掏出煙遞給兩位老人，他倆怕麥場吸煙不安全，便離開麥場，走到樹下，我跟過去，隨著他們蹲下來乘涼，邊吸煙，邊聽兩位老爺子講述石將軍的故事，眼前似乎又出現(xiàn)了當(dāng)時石將軍翻身上馬馳騁疆場的歷史畫面……

石將軍投軍以后的事情，《民國武山縣志》有詳細(xì)記載：“清順治五年（1648年），王雄因征西（跟隨靖遠(yuǎn)逆侯張勇）有功，授陜西舊縣關(guān)游擊，十五年，提升臨鞏左營游擊，當(dāng)年八月，奉調(diào)領(lǐng)兵征川，與農(nóng)民起義軍交戰(zhàn)，活捉義軍將領(lǐng)郝?lián)u旗，恢復(fù)武隆等8州縣。康熙二年（1663年），加都督僉事，升四川敘州參將。五年，議敘（即考核）征川，功加都督同知。升湖廣鎮(zhèn)筸（古縣治所，在今湖南鳳凰縣南）副將。任間荊州士民有‘錦水舊懷千里澤，龍山新戴兩重天’之頌。十二年十二月，推升陜西西寧總兵?！?/p>

“旨下，（石將軍）忽染疾病，未赴任而終。荊襄士庶哀慕不已。《民國武山縣志》”遺憾的是石將軍王雄并未到任西寧總兵，就英年早逝，留下來好多遺憾，在鄉(xiāng)間巷坊流傳，至今如大南河的水一樣綿綿不絕。

石將軍王雄的墓碑原先在西山上汪家嘴村下邊，叫官墳下，后來村民們搬到村里，在運輸過程中不慎斷裂，為了保護，用麥草和干柴桿苫蓋著。村莊里大多數(shù)人搬遷到了新農(nóng)村，只留下他三爺，看護石碑的任務(wù)自然落到他的肩上。我們?nèi)齻€又走到麥垛東側(cè)，麥場邊上還有一小堆麥垛，他三爺弓著腰，用手提起草下的一捆干酸刺柴桿，再撕了一下麥草秸，一塊半圓形石碑出現(xiàn)，原來這就是石碑帽，可見村民也是考慮得極為周到。

李克明（號瓶思子）又曰：“予村西山數(shù)武，有俗所謂石將軍墳者，予幼時常嘻游焉，及觀碑志，為王氏雄者其人，與俗所稱不符?！?/p>

《武山縣志》記載，石將軍有一子，名廷玉，貢生。

相傳有一把刀留傳于世，是石將軍遺物。也有傳言說鞍韁遺落于蓼陽觀人手中。

如今，石家坪有石將軍墓，也叫王總兵墓，在村西山汪家嘴附近，當(dāng)?shù)厝硕挤Q官墳下。

告別了他三爺，我和石姓老人返回，想著石將軍的悠悠往事和麥垛下孤寂的石碑，他三爺?shù)脑捲俅卧诙峡M繞：村上計劃建一個亭子，把石碑立在里面，拓建為村里的歷史文化基地！

但愿這個計劃付諸實施。

衷心的期望下次來時，石碑得以復(fù)修和保護，放置在亭子中，與大槐樹左右呼應(yīng)守望。

□毛韶子 文/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