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起來，陰云淡淡。打開手機尋一個可以隨時聊說幾句的電話號碼，翻來覆去有些踟躕。微信亦是，總怕打擾。遂打開相冊瀏覽近期活動軌跡，希望尋覓一二張悅目賞心的圖片看看，卻也枉然。只好伏案寫段文字，慢慢憶及過往的艱澀時光……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我是一名地道的農家子弟，生活儉樸，誠實善良，還有些犟！那些年，在鄉(xiāng)下小山村里，同窗十載，我和小芳一起學習、工作，相處甚好，我們建立了純真的友誼。

小芳美麗聰慧，學習一等，工作上進。在我心里，小芳就是一個落入凡塵的仙子，遠遠地仰慕著。憑著我對她的了解，知道她也喜歡我。不然，小芳怎會屢屢說起我的優(yōu)秀呢。

每次遇見小芳，心情激動，賞心悅目。那時的我，春風得意，風華正茂。一直默默地關注著，幻想著有朝一日，為我輕輕一笑。總以為時間很長，她可以等我，功成名就。而后，盼望著一個又一個明天，明媚的彩虹輕輕叩響門扉。我也做了無數(shù)次甜美的夢，天作之合，靚麗的小芳非我莫屬！

孰料，工作一年后的一個秋天，仙子般的小芳訂婚、很快嫁人啦。頓時，烏云密布，所有的自信和虛榮撒作一地雞毛，美夢剪成泡影。我知道，心里有什么東西碎了，徹頭徹尾地碎了。原來，我的喜歡，僅僅是喜歡。膽小怯懦，優(yōu)柔寡斷，迂腐怠惰，甚或一無所有，都成了名正言順、冠冕堂皇的理由。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我悄悄撕爛焚毀四五本日記和幾十封不敢發(fā)出的信，一頁一頁撥拉著化為灰燼?？傄蚕氩幻靼?，小芳說過的那一句句“情”話。或許，可能，差不多吧。反正，真的，其實她的一切，原本跟我沒有一毛錢的關系！

也許，在小芳眼里，我只是個流浪者，一個愛情的乞討者。

我滿心守望著一個夢，還沒有開始，就徹底醒了，淚水漣漣，成為一生難以痊愈的殤。

“云中誰寄錦書來，青箋匆匆畫流年。”我不知道自己怎么辦？再也沒有喜歡的人了，連唯一的筆也失去了靈性。世人笑我，命比紙薄，心比天高，只能淡然一笑。那曾經的夢，始終不愿接受現(xiàn)實的吞噬，忍受不了世俗的喧囂與嘈雜……欲將心事付瑤琴，知音少，弦斷有誰聽？遠遠望著同齡人出雙入對、伉儷情深，獨自揉揉吹進風沙的眼睛，恨恨的自語：早熟的麥穗癟著哩。

清貧的日子里，常常獨坐于山隅，默默無語，細數(shù)著心事……那時，山村的男孩若想找到心儀的對象，猶如登天般艱難，有的男孩做上門女婿，個別人終生未成家哩。山村女孩少，優(yōu)秀者更是鳳毛麟角。女孩找對象就容易多啦，優(yōu)中選優(yōu)，若經濟條件好，即便男方像貌粗糙些甚而懶惰愚笨些也無關大礙，很多女孩還被城郊人娶走哩。尋尋覓覓，滿心指望邂逅一位蕙質蘭心的女孩，卻又百般無著，無可奈何。生活是現(xiàn)實而物質的，容貌粗陋，亦沒有豐厚的富貴，始終不受女孩待見，人家憑什么喜歡你呢？

徜徉街頭，仰望蒼穹，歲月的滄桑時刻剝蝕著那曾經仰望天空的夙愿……秋風勁起，落葉飄零，枝丫戰(zhàn)栗著。清輝鋪地，沉沉長夜，單衣徘徊。從此，默然無語，一個人步履匆匆，來回奔波于孤寂清冷的山路上。遠遠地逃避著，學會了抽煙，學會了喝酒，學會了迎風瘋跑，一切似乎被人遺忘……幾番掙扎，幾番奔波。一路追尋，在塵土中保持卑微，在每一個寒風吹拂的日子，一遍又一遍擦拭理想。終于，習慣了迎風奔走，任憑風狂雨驟。

山重水復，柳暗花明。又是秋天，終是覓得一位農家女孩，猶如春風拂面，驅走料峭寒意。從此，孤寂的心，多了諸多踏實，我的心里充滿了綠意。無數(shù)的日子，連接在一起，繁花滿枝。素樸的妻子傾心傾力，給以無聲及有聲的支持，讓我把一地荒蕪撿拾，漸漸蛻變成溫暖的海水，變成一束光明的火焰，變成一只屬于燦爛日子里的蝴蝶……她把過去秋日的疲倦以笑容和明亮的眼睛焚燒殆盡，以愛撫千萬遍亦無法忘記的溫暖，成為銘刻在骨骼里的芬芳，成為向往更好明天的珍貴時光。

很多事情，豈能皆如意？不要將就你的愛情，在自律中成長，在自勵中突圍，在自洽中通達，在平凡中尋找活著的意義。生命是一只蝶，何不翩翩起舞？舞出自己的旋律和風采，使自己在有能力愛的每個日子里閃閃發(fā)著光。

一路走來，一些夢想實現(xiàn)：衣食日漸豐裕，置樓購車，生活溫馨。漫長的旅途上，風，記得花的香；雨，知道葉的想；天，依然會藍；葉，仍然會綠。生命卑微，但，眼睛里絕不只看見柴米油鹽，更不全為著吃喝拉撒……生活，不僅有瑣碎茍且，亦有詩意和美好，更有那鐵馬金戈、蕩氣回腸的故事。

又是深秋，登高望遠，溫暖而親切。天下故事大多相似，我接納一切發(fā)生在我身上的事，正如山上長的那些草，當然也有花。它們點綴了我，一片綠意盎然或是五顏六色，為單調的我?guī)砩鷻C和活力?，F(xiàn)在，我開始沉默，沉默著思考，沉默著看生命的演化，且在沉默中得到了力量。這力量，使我也成為一座可以給人依靠的“山”。

淚瀟云涯處，逸筆寸斷心?，F(xiàn)在，我想妙筆生花，一筆一畫書寫一路成長的故事，寫盡一段一段唯美時光，留給歲月一份厚重的溫暖和明媚的希望。

□俞海云

責任編輯：王旭偉